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哪知一紧张,竟然把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。
店家吓得腿一软,扑嗵便跪到桌前,一边磕头一边口称:“天兵爷爷饶命!天兵爷爷饶命!”
曾国藩笑着把店家扶起来道:“店家,你不要害怕,我们不是长毛。来,你坐下,喝口水,压压惊。”
店家哆嗦着双腿坐下,两眼仍在曾国藩的顶子上看来看去。无论怎么看,店家都认为这个顶子是个冒牌的假货。
曾国藩给店家和自己各倒了一碗茶,这才说道:“店家,你在衡山住几年了?怎样称呼你呀?”
店家道:“回大人话,俺家祖上移民到衡山,已经四代了。前三代开的是杂货铺,到俺手里已积得几文银子,便兑了这家车马店。除了这个店,俺现在手里一文银子都没有。——这里的人都管俺叫徐三楞子。”
曾国藩听着耳熟,便由袖中掏出那宪控展开来看,见第七个具名的,就是徐三愣三字。还划了押印,极其庄重;只是不知,宪控上的徐三愣,是否就是眼前这位徐三愣。
曾国藩掩上宪控,试探地问道:“徐三楞啊,衡州的团练听说办得不错?”
“屁!”
一听团练二字,徐三楞子猛地站起身:“这团练,是把衡州府的百姓害苦了!这朝廷也不知是怎的了。长毛爷爷造反,你不让官军去剿,只管胡捣这些顶啥事?团练团练,既不团更不练。了办团的老爷,害了出钱的百姓。办家老爷收银子吃鸦片,睡娼家听曲子——这套歌儿好听着呢,整个衡山没有不会唱的!”
曾国藩于是断定,眼前的这个徐三楞,一定是宪控上的徐三楞。
曾国藩喝了口茶,徐徐地展开宪控,用手一指道:“徐三愣,这具名的徐三楞,想来就是你了。”
徐三楞伸过头来一看,马上道:“这是俺几个写给部院的控状呢,大人莫不是张中丞?俺没有见过中丞大人,但知道中丞大人的顶子是红的。可大人这顶子虽也是红的,俺咋看着像染的呢?”
一句话,说的曾国藩笑将起来。
徐三愣二次跪倒,口称:“徐三楞子给中丞大人请安,请中丞大人给俺衡州府的百姓做主,追回被黄路遥个狗东西勒索去的银子!”
曾国藩笑着离座,将徐三楞子扶起来,道:“你又看花眼了。我不是张中丞,我是帮办团练大臣曾国藩。”
“什么?”
徐三楞瞪大眼睛:“大人也是搞团练的?我等费心熬油搞出来的宪控,如何到了团练的手里!可不是苦也!”
徐三愣话毕,恨恨地低下头去,看也不看曾国藩一眼。
“怎么了徐三愣?你如何变成了这个样子?我不曾得罪过你呀!”
曾国藩奇怪起来:“何况,团练的事情,由团练大臣来办理,不正名正言顺吗?”
徐三楞子一拍大腿道:“狗团练黄路遥,可是个归籍养疾的道台底子呀!又是个三品衔,知府衙门都要看他的脸子办事呀!咳!总不计还要京控吧?”
曾国藩笑了笑道:“三楞啊,别的你且莫管。我只问你,这宪控可都是实情?诬告团练大臣,按律当斩哪!”
徐三楞扑嗵跪倒在地,道:“大人哪,黄观察这狗东西,他是把我们这些,有些积蓄的人家,逼得实在没有办法了呀!他光亲兵就养了一百人,整日坐着绿呢大轿,到他的团练衙门去办差。说是已经练了二千名团勇,百姓可曾见过一个?他到了衙门,除了着狗腿子收团费,就是*拿人!百姓见了他,比见了钦差还怕!衡山原来光杂货铺子就有三十余家,让他这一弄,现在只剩了七家,勉强支撑着门面。那二十余家,黄摊儿的黄摊儿,挪窝的挪窝——他可好,一年下来,光烟馆就开了两个,还在城关最热闹的地方,开了家茶楼。茶楼里还设了局子,每晚都有人到他的茶楼去叫局子!长毛祸害百姓有个时限,可这黄观察,啥时候是个头儿啊!知府衙门在夜里,才有两个亲兵守辕门。可黄观察的府门口,每日都有十几个亲兵巡察护院呢!不知道这黄观察,是在防着长毛,还是在防着百姓!”
曾国藩顿了顿,小声道:“徐三愣啊,你去歇吧——今日的话,你不准走漏一丝出去。明日传你对证,你要到堂,明白吗?”
徐三楞子犹犹豫豫地退出门去,自顾招呼生意去了。
曾国藩让萧孚泗进来,小声吩咐了一句什么。
萧孚泗走出去,很晚才带了三个亲兵进来道:“按大人吩咐,小的到那黄观察的府门看了看,果然有十几个人背着枪在护院看门。个个凶得很!”
曾国藩挥了挥手,萧孚泗带着亲兵退回到自已的客房。(本章完)(未完待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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